花二娘

话说松江府华亭县,有个只好酒不好色的人花林,娶了一个花枝般的浑家,尚兀自疏云懒雨,竟偏向乡里酒肆游蕩

  过了几时,仍向街坊上结交了一个不才肖的单身光棍,姓李名二白,年纪有三十岁了,专一好赌烂饮,诱人家儿子,哄他钱钞使用。

  这花林又着他哄骗了,回家将妻子的衣饰暗地偷去花费,公婆闻知,好生气恼,恨成一病,两口恹恹俱卧床不起了。

  好个媳妇,早晚慇懃服侍,并无怨心,央邻请医,服药调治,那里医得好,不久便双双去世了。

  这花林犹不知悔,又去要妻子的衣饰,见没得与他,几次发起酒疯,把妻儿惊得半死。

  且说李二白见花林的物件没了,甚是冷淡,他便又去寻一个书生,姓任名龙,三人契同道合,竟不去念着之乎者也,终日思饮索食。

  那李二白生出主意道:“我们虽异姓骨肉,必要患难相扶。须结拜为弟兄,庶可齐心协力。我年纪癡长,叨做长兄。花弟居二,任弟居三。你二位意下何?”

  二人同声道:“正该如此。”

  三个吃了些香灰酒,从此穿房入户,李二唤花妻叫二娘,任三叫二娘做二嫂,与同胞兄弟一般儿亲热。

  这李二见花二娘生得美貌,十分爱慕,每在席间将眼角传情,花二娘并不理帐他,丈夫虽然不在心,也看不得这村人上眼。

  任三官青年俊雅,举止风流,二娘十分有意,常将笑脸迎他,任三官虽然晓得,极慕二娘标致,只因花二气性太刚,倘有些风声,反为不妙,所以欲而不敢。

  一日,花二在家,买了一些酒肴,着妻子厨下安排,自己同李、任在外厢吃酒。

  谈话中间,酒觉寒了,任三道:“酒冷了,我去暖了拿来。”

  即便收了冷酒,竟至厨下取酒来暖。

  不想花二娘私房吃了几杯酒,那脸儿如雪映红梅,坐在竈下炊火煮鱼。

  三官要取火暖酒,见二娘坐在竈下,便叫:

  “二嫂,你可放开些,待我来取一火儿。”

  花二娘心儿里有些带邪的了,听着这话,佯疑起来,带着笑骂道:“小油花什幺说话,来讨我便宜幺?”

  任三官暗想道:“这话无心说的,倒想邪了。”

  便把二娘看一看,见他微微笑眼,脸带微红,一时间欲火起了,大着胆,带着笑,将捱到凳上同坐。

  二娘把身子一让,被三官并坐了。任三便将双手去捧过脸来,二娘微微而笑,便回身搂抱,吐过舌尖,亲了一下。

  任三道:“自从一见,想你到今了。不料你到这般有趣的。怎生与你得一会,便死也甘心。”

  二娘道:“何难,你既有心,可出去将二哥灌得大醉,你同李二同去,我打发开二哥睡了,你傍晚再来。遂你之心。可幺?”

  三官道:“多感美情。只要开门等我,万万不可失信。”

  二娘微笑点首,连忙把冷酒换了一壶热的,并煮鱼拿到外厢,一齐又吃。

  三官有心,将大碗酒把花二灌得东倒西歪。

  天色将晚,李二道:“三官,我们回去罢。”

  三官故意相帮,收拾碗盏进内,与二娘又叮嘱一番,方出来与李二同去。

  二娘扶了花二上楼,与他脱衣睡倒。二娘重下楼,收拾已毕,出去掩上大门,恰好任三又到,二娘遂拴上门道:“可轻走些。”

  扯了任三的手,走到内轩道:“你坐在此,待我上楼看他一看便来。”

  任三道:“我心已急了,何必又去。”

  一手搂住二娘推倒在长凳上,二娘道:“窄窄长凳如何行事?”

  任三道:“你无心,大床又如何,你有意,长凳足矣!”

  说毕先自露出那硬物,替二娘褪下裙里内裤,扶起两条晶莹嫩白粉腿,自己也坐到长凳上,把那硬物往软穴一凑。

  二娘欲伸手牵引时,早因湿滑而尽根送入。

  两下云雨起来,二娘已觉任三官比花二大不相同,一来标致,二来知趣。

  任三初似渴龙喷井,后如饿虎擒羊,交合之处啧啧有声,铁汉听时心也乱,二娘吁吁微气,泥神看处也魂消。

  任三越弄越起劲,二娘十分得趣,不禁喔喔呻叫,色胆如天,不顾隔墙有耳,欲心似火,那管隙户人人家窥视。

  二娘背脊贴在那窄凳,本不十分稳当,任三恣意桩捣上来,更是摇摇欲跌,二娘紧张上来只把夹着男人处拼命夹紧。

  须知那处夹得人紧自身也肉紧,两个紧紧相偎难罢手,轻轻耳畔俏声高。

  花二娘自从从做亲已来,还不知道这般有趣。

  任三见他知趣,越放出气力。

  两个时辰,方才罢手,未免收拾整衣。

  二娘道:“我不想此事这般有趣,今朝方尝得这般滋味。但愿常常聚首方好!只是可奈李二这厮,每每把眼调情,我不理他。不可将今番事泄漏些风声与他。那时花二得知了,你我俱活不成的。”

  三官道:“蒙亲嫂不弃,感恩无地,我怎肯卖俏行奸。天地亦难容我。”

  二娘道:“但不知几时又得聚会?”

  任三道:“自古郎如有心,那怕山高水深。”

  二娘道:“今夜本来与你同眠方可,然而料亦不能。夜已将深,不如且别,再图后会罢。”

  任三道:“既如此,再与你好一会儿再去。”

  正待再整鸾佩,不想花二睡醒,叫二娘拿菜。

  二人吃了一惊。忙回道:“我拿来了。”

  悄悄送着三官出去,拴好大门,送茶与花二吃了。

  花二道:“你怎幺还不来睡?”

  二娘回道:“收拾方完,如今睡也。”

  閑话休题,次早花二又去寻着李二同觅任三官。恰好任三官在家,便随口儿说:

  “昨晚有一表亲,京中初回,今日老母着我去望他。想转得来时,天色必晚了。闻知今日海边,有一班妓女上台扮戏,可惜不得工夫去看。”

  花二道:“李二哥,三官望亲。我与你去看戏如何?”

  李二道:“倘然没戏,空走这多路途何苦!”

  花二道:“我有一箇旧亲,住在海边,若无戏看,酒是有得吃的。去去何妨。”

  李二听见说个酒字,道:“既如此,早早别了罢。”三人一哄而散。

  不说花李二人被任三哄去,且说三官又到花家门首。

  见了二娘笑道:“他二人方纔被我哄到海边去了,一来往有三十余里路程,到得家中,天已暗了。我今备得些酒果在此,且与你盘桓一日。”

  二娘道:“如此极好。”

  把门掩上,三官炊火,二娘当厨,不时间都已完备。

  二娘道:“我二人无远虑必有近懮,倘你哥哥一时回家来,也未可知。若被遇见,如何是好?向日公婆后边建有卧室一间,经日关闭到今日,且是僻静清洁。我想起来,到那时饮酒欢会,料他即回,也不知道。你道好幺?”

  任三听说,欢喜之极,即时往后边,开门一看,里边床帐桌椅,件件端正,打扫得甚是洁静。

  看罢即将酒肴果品摆下。两人并肩而坐。你一杯,我一盏,欢容笑口,媚眼调情。

  自古道:“花为茶博士,酒是色媒人。”

  调得火滚,搂坐一堆就在床上取乐起来。

  这一番与昨晚不同。怎见得不同?只见是:

  雨拨云撩,重整蓝桥之会。

  星期月约,幸逢巫楚之缘。

  一个年少书生,久遭无妇之鳏,初遇佳人,好似投肢在漆。

  一个青春蕩妇,向守有夫之寡,喜逢倩种,浑如伴蜜于糖。

  也不尝欺香翠幌。也不管挣断罗裳。

  雨将云兵起战场,花营锦阵布旗枪。

  手忙脚乱高低敌,舌剑唇刀吞吐忙。

  两人欢乐之极,满心足意而罢,二娘也不穿衣着裤,赤着一身白玉娇躯,整理着残肴,再与三官欢饮一番。

  二娘口杯含酒,亲向三官递,三官也随手执住一个熟蛋,悄往二娘销魂洞里塞入。

  二娘嗔道:“郎君恁地顽皮,我要罚你食蛋!”

  三官道:“不食得了,方才灌了东西进去,男人不食得男人自家的!”

  二娘道:“男人不食得男人自家的?然则食得女人那处吗?”

  三官道:“是了,女人也食得男人那处,比方才你我床上更销魂哩!”

  二娘道:“我要试!”

  言毕脱出三官怀抱,舀来一盆暖水,先替三官洁净下身,又蹲于地上,如母鸡,把那熟蛋生出。

  三官见状,不禁失声嘻笑。

  二娘道:“是你的恶作,还敢耻笑,看我不咬断你那祸根才怪!”

  二娘把粉臀泡入水盆浸洗,三官也来帮手,二娘道:“男子的手忒煞利害,被你这一挖一掏,把我的心都挖出来了。”

  三官另手把二娘左乳一捏,说道:“心不是还在这里吗?”

  二娘笑道:“然已经快从口里跳出来了。”

  三官道:“莫洗了,用我的宝贝塞住你口,就不怕跳出来!”

  三官将二娘肉光致致抱起,向床行去,二娘顺手把熟蛋也取在手里。

  两人卧床后,三官趴至二娘身上,埋头二娘双腿之间舌耕不不已,二娘也乖巧,把三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物件衔入口中吞吞吐吐。

  三官从二娘手中接过熟蛋,再次塞入二娘内阴,后用舌头拨弄,搅的二娘芳心急剧乱跳,柳腰款摆时,差点把口中的东西咬断。

  三官道:“娘子,你如此吮我,会在你口中泄身哩!”

  二娘笑道:“我可吃你,然我下面的蛋涨闷,官人先吃了它!”

  三官说:“没入在深处,吃不着了!”

  二娘道:“我在你之上,下蛋你吃!”

  三官说声“也好!”,随后让二娘在上,将那含着熟蛋的肉唇对住三官嘴唇,那熟蛋慢慢逼出,三官即大口咬食。

  二娘娇笑道:“被你食去了,内空空如也,郎君须再填一填空,然后让你口洩!”

  说毕坐言起行,转身已将玉户套入那擎天之硬物。

  三官双手捏弄二娘两乳笑说:“骚娘子,不知和你丈夫行乐时胆敢如此!”

  二娘娇笑道:“一成也不敢妄为,是你这与你这奸夫方敢放胆淫乐哩!”

  说完又转身俯在男人胯间,吹、吸、舐、啜,直至三官在其樱嘴一洩如注。

  三官慨叹道:“她日吾妻有你这小淫妇一成亦足,不敢奢望!”

  二娘道:“偷欢方可尽欢!你我乐不可极,如今天已未牌了,你且先回去,后会不难了。”

  三官道:“有理,只要你我同心,管取天长地久。”

  言罢作别,径自出门去了。

  不多时,花二已回。二娘暗暗道:“早是有些主意。若迟一步,定然撞见了。”

  自此任三官便不与花李二人日日相共了,张着空儿便与二娘偷乐。

  若花二不时归家,他便躲入后房避了。

  故此两不撞见,只是李二又少了一个大老官,甚是没兴,常常撞来寻花二。

  一日,花二不在家。门不掩上的,便撞入内轩。向道:“二哥可在家幺?“

  二娘在内道:“不在。”

  李二听了这娇滴滴之声音,淫心萌动,她常有此心,奈花二碍眼。

  今听得不在家中,便走进里面道:“二娘见礼了。”

  二娘答礼道,“伯伯外边请坐。”

  李二笑道:“二娘,向时兄弟在家,我倒常在里边坐着。幸得今日兄弟不在,怎生到打发外边去坐!二娘,你这般一个标致人儿,怎生说出这般不知趣的话来!”

  二娘正着色道:“伯伯差了,我男人不在,理当外坐,怎生倒胡说起来!”

  李二动了心火,大胆跑过去要搂,早被二娘一闪,倒往外边跑了出来,一张脸红涨了大怒。

  恰好花二撞回,看见二娘面有怒色,忙问道:“你为何着恼?”

  二娘尚未回答,李二听见说话,闯将出来。

  花二一见,满肚皮疑心起来。

  二娘走了进去,花二问道:“李二哥,为着甚事,二娘着恼?”

  李二道:“我因乏兴,寻你走走。来问二娘,二娘说你不在。我疑二娘哄我,故意假说,因此到里面望一望,不想二娘嗔我,故此着恼。”

  花二是个耳软的直人,不疑着甚的,也不去问妻子,便对李二道:“二哥,妇人家心性,不要责他。和你街上走一走去罢。”

  两人又去了。直到二更时分方回。

  二娘见他酒醉的了,欲待要说起,恐他性子发作,连累自身,不是耍的,只得耐着不言。

  到次早,见花二不问起来,不敢开口。

  李二从此不十分敢来寻花二了,花二也常常不在家,倒便宜了任三官。

  日间不须说起,至于花二更深不回,常伴二娘。

  便是花二回来,亦都醉的,二娘伏侍去睡,也再不想寻起二娘作些勾当,故此二娘倒得与三官十分畅快。

  三官或在花家房里过夜,或接连三日五日不出门,与花二、李二竟自断绝了往来。

  李二心中好闷,想道:“花家妇人,不像个贞静的。少不得终有奸谋破绽,待我慢慢看着,若还有些破绽,定不饶他。”

  因此常常在花家前后探听。

  恰好一日,远远望见任三走进花家而来,他连忙在对门裁缝店内看着,只见任三竟自推门进去了,有一个时辰,尚不见出来。

  李二连忙走到花家门首一望,不见些儿动静。

  把门扯了一扯,又是拴的,他便想道:“多半花二哥在家里。敢是留他吃酒,故此不出来了。”

  便把门敲上两下。只见二娘出来问道:“是那一个敲门?”

  李二道:“是我,来寻二哥讲话。”

  二娘答道:“不在家。”

  李二想道:“多分是妇人怪人,故意回的,不免说破他。”

  便道:“既二官不在家,三官怎幺在里面这半日还不出来?”

  二娘道:“你见鬼了,任三官多时不到我家来了,谁见来的?”

  李二道:“我亲眼见他来的,你还说不在!”

  二娘怒道:“这等你进来寻!”便出来把门开了。

  李二想道:“古怪,难道我真见了鬼不成!岂有此理。”

  便大着步往里进,四周一看,并无蹤影。

  他再也不想有后房的,便飞跑上楼去看,那有三官影儿,倒没趣了。

  飞走下楼阁往外就跑。被二娘千忘八,万奴才,骂得一个不住。

  不期花二归家,见二娘骂人,问道:“你在此骂谁?”

  二娘道:“你相交的好友!甚幺拈香!这狗才十分无礼,前番你不在家,他竟人内室调戏着我。我走了出来,恰好你回来。你亲眼见的。他今日又来戏我,我骂将起来,方纔走去。这般恶兽,还要相交他怎的!”

  花二登时大怒起来,骂道:“这个人面兽心强盗,我前番被他瞒了。你怎幺不说!今日又这般可恶。杀这强盗,方消我恨。”

  竟上楼取了床头利刀,下楼赶去。二娘一把扯住,忙道:“不可太莽,若是你妻子失身与他,方纔可杀。自古捉奸见双,你竟把他杀了,官司怎肯干休!以后与他绝了交便罢了。何苦如此。”

  花二的耳朵绵软的,被妻子一说,甚觉有理。想一想,撇下刀说:“便宜了他,幸喜我浑家不是这般人。若是不贞洁的,岂不被他玷辱,被人耻笑。”

  二娘背地里笑了一声,向厨下取些酒来道:“不用忙了,快来吃一杯儿去睡了罢。这样小人,容忍他些。”

  花二闷闷的吃了几杯竟自上楼睡了。

  二娘又取些酒莱,往后房来,与任三吃。将李二之事,如此如此,这般这般,说了一遍,问道:“如何是好?”

  三官道:“我若如今出去,倘被他看见,倒不好了。我不如在此过夜,到明目早早梳洗,坐在外边,只说寻二哥说话,与他同出门去,方可无碍。”

  二娘道:“这话甚是有理。只是此番去,你且慢些来。李二毕竟探听,倘有差池,怎生是好?”

  三官道:“我家有个小厮,名唤文助,认得你家的。我使他常来打听消息便了。”

  二娘道:“你明日拉了二哥到你家请他吃几杯酒儿。着文助斟酒,

  待他识熟了面,然后着他送些小意思与我们。如此假意相厚,方好常常往来。”

  三官道:“此计必须如此方可。”

  两人同吃些酒儿,未免又心儿动蕩,想做些风月事情,二娘道:“心肝,今次欲将奴奴怎生处治?”

  三官道:“小淫妇,今个要将你后插花!”

  二娘早有準备,裙内并无小衣,转身过去,把裙摆一翻,露出个浑圆白嫩之粉臀,三官满心欢喜,进前插入,你迎我送,玩个不乐亦呼,双双尽兴而散,二娘方上楼去。

  次早,三官起来,早已梳洗。先把大门开了,坐在外厢。叫:“二哥在幺?”

  二娘在内,假应一声,上楼说与丈夫知道:“任三叔寻你。想他许久不来,莫非李二央他来释非?切不可又去与那强盗来相交了。”

  花二连忙梳洗下楼,与任三施礼道:“三官为何一向少会?”

  三官道,“小弟因宗师发牌县考,一向学业荒疏,故此到馆中搬火,久失亲近。今日家中有一小事而回,特特来望兄。不知一向纳福幺?”

  花二说:“托庇贤弟,你会见李二幺?”任三道:“如今正要同兄去望他。”

  花二道:“不必说起这畜生。”

  将前件云云之事,一一说了一遍。

  三官假意怒道:“自古说得好,朋友妻,不可嬉。怎生下得这样心肠!既如此,我也不去望他了。明日小弟倘娶了弟妇,他未免也来轻薄。岂不闻免死狐悲,物伤其类!二哥,既然如此,也不必恼了。兄同小弟到家散闷如何?”

  花二同了三官到家里,只见堂上有人说话。把眼一看,恰是一个说亲的媒人。与任三官配的亲,为女家催完亲事。等紧要过门。

  他母亲道:“又未择日,尚未催妆。须由我家料理停当,方可完姻。怎幺女家反这般催促?”

  花二、任三听了,一齐笑着见礼。少不得整酒款待媒人,花二相陪。

  三人直饮到红日西斜,别了任家出门。花二与媒人一路同行。花二便问道:“媒翁先生,为何女家十分上紧,是何主意?”

  媒人笑而不答。花二道:“莫非是人家穷,催他做亲,好受些财礼使用幺?”

  媒人道:“他家姓张,乃是个三考出身,做了三任官。去年升了王府典膳回来的,家约有数万金,那得会穷!”

  花二想了道:“奇了,这等毕竟为何?”

  媒人问道:“兄与任家官人相厚的幺?”

  花二道:“意气相投,情同骨肉。”

  媒人道,“这等,兄说的话,必定肯听的了。府上在何处?”

  花二道:“就在前面。”

  媒人道:“有事相议。必须到府上,方可实言。”

  两人到了花家,分了宾主。

  二娘点茶吃了。花二又问起原由。

  媒人道:“见兄老诚,自然是口谨的。才与兄议。万万不可与外人知之。”

  花二道:“老丈见教,断不敢言。”

  媒人道:“任官人定的女子,年纪二十岁。闺中不谨,腹中有了利钱。他父亲往京中去了。是他令堂悄地央人接亲,要我及早催他过门,以免露丑。许我十两银子相谢。我方纔见说不来,心中烦闷。想此也必须得花兄暗地赞助。若得早娶,愿将所谢之银均分。”

  花二心下暗暗想了道:“领教,领教。”

  媒人道:“千万言语谨密些。”

  花二道:“不须分付。”

  媒人道:“尚有未尽之言。奈天色晚了,欲求同行几步,方可悉告。”

  花二同出门去了。

  二娘在门后,初然听了此人说任官人三个字。他便半步不移,细细听了前后说话,暗暗叹息道:“淫人妻女,妻女淫人。天之不远,信不诬矣。”

  她又想道:“丈夫倘去相劝,毕婚之后,无甚说话方好,倘三郎识出差池,叫此女如何做人?必然寻死,岂不可惜。若不劝丈夫管他,倘此女父亲回来,看出光景,将女儿断送性命,也末可知。也罢,且待他回来,再作商议。”

  只因花二娘起了一点好心,他家香火六神后来救他一命。这是后话。

  且说花二归家,二娘道:“方纔之说,我己尽知。你的意下如何?”

  花二道:“娘子,这件事不难。我劝三官将计就计。省事些娶了过门。我又有酒吃又有五两银子。有何难哉!”

  二娘晓得他耳朵绵软的,道:“丈夫差矣,你若去说得听也好,万一不听,你岂不坏了好朋友的面情!这五两银子,也有用了的日子,况未必有无。我想人生在世,当为人排难分懮。今任三妻子之懮,那任三懮愁一般。当拔刀相助,水火不避,才是丈夫所为。你若听,我倒有一计较在此。”

  花二道:“贤妻有何妙计,何不为我说之。”

  二娘道:“方纔媒人所言,肚儿高将起来。想不过是三四个月的光景。何不赎一服通经散,下了此胎,有何不可?”

  花二道:“此计虽好,怎生样一个计较赎与他吃?”

  二娘道:“不难,明日将我 到他家,扬言我是任家内亲,央告我来说话。他家自然不疑。毕竟他母亲出来接我。我悄俏将此言与他母亲一说。自然妥当。”

  花二道:“好便好,只是先要破费药金。”

  二娘道:“癡子,若是妥当,那十两银子都是你的。”

  花二听了,拍掌大笑:“好计,好计!”

  次日早起,打点了药金,竟往生药辅中赎了一服下药,又去唤了一乘轿子与二娘坐了,竟 至张典膳家中。

  奶奶迎进,叙了寒温,吃罢了茶,奶奶问道:“尊姓?”

  二娘道:“奴是花林妻子,有事相告。敢借内房讲话。”

  奶奶引了进房坐定,二娘命众女使俱出外边,方附奶奶之耳,如此如此说了一番。

  那奶奶面皮红了又红,千恩万谢,感激无地,一面整酒,一面连忙热了好酒,到女儿房里。通知了此话,把药服了。

  一时间,一阵肚疼,骨碌碌滚将下来,都是血块。后来落下一阵东西在马桶内了。

  奶奶道:“谢天谢地,多感祖宗有幸,逢着花二娘这个救星。”

  欢欢喜喜安顿女儿睡了。

  连忙去房中见了二娘,谢了又谢。

  将酒摆在房内,三杯五盏,二娘起身告辞,奶奶再三苦留不住,开箱取一封银子,一对金钗,-双尺头,一枝金簪,送与二娘道:“些须孝敬,休嫌菲薄。地久天长,报恩有日,幸匆见怪。”

  二娘千恩万谢,上轿而归。天色已晚,花二见妻子归家,打发了轿夫,进内忙问事体如何。

  二娘把日间之事,细细说了一遍。将他送的物件,把与丈夫看了。

  喜得那花二满地滚跳道:“我明日与任三官说知,还要他的酒吃。”

  二娘道:“你忘了。这是阴骘事情,所以去救他,若与三官说知,可不又害了那女子!”

  花二道:“正是。几乎错了。还是贤妻有些见识,紧紧记在心中,再不说了。”

  二娘以后与任三官这般情厚,把此事再不漏泄。

  话分两头,且说李二自从那日见了任三,又寻不着,又被他妻子骂了一场,心中不忿。

  一日,走到花家对邻一个周裁缝家门口坐下。那周裁缝道:“李官人,想是来寻花官人幺?”

  李二道:“正是。”

  周裁缝道:“今早出去了。”

  李二道:“师父,你曾见任三官。这一向到花家里来幺?”

  那周裁缝极口快的,便说:“怎幺倒来问我!”

  李二过:“我前日分明见他进去,多时不见出来。进去了一番,又不见影,反受了一肚皮臭气,心内不甘,你若晓得这头路,我断不负你。”

  那周裁缝是个口尖舌快的人,他道:“我这几时不管人间事。若是十年前生性,早早教他做出来了。”

  李二道:“周师父,你若肯帮我做事,我当奉酬白金五两。”

  周裁缝听见说许了五两银子,就欢喜起来,忙道:“若要如此,必须生个计较。此事一不做二不休,不是取笑的,先与他丈夫说知,一齐捉奸,方免无事。”

  李二道:“可恨淫妇,必在丈夫面前骂言说我,花二故此久不上门。今虽欲通言,奈无由得计。”

  裁缝笑道:“花二官是酒徒,扯到店上吃酒。中间三言两语,激起性子了,自然妥当。他若不听你,你却教他问我,我自搬他一场是非,自然信了。”

  李二道:“你这几日不出去做生活方好。”

  裁缝道:“只有个张家,要去完他首尾。看早晚去完了,只坐在这里等着便了。”

  李二计议已定。次日怀些酒资,恰好撞着花二。倒身一揖,花二假意还礼,眼看别处。

  李二道:“哥哥凡事三思。自古道,若听一面说,便见相离别。我有许多为你心腹话,不曾与你说罢了。”

  花二本待不理他,又听他说有心腹话,只得道:“有何话快说来!”

  李二见他答话,连忙扯了,竟上酒楼,将酒筛下一盏,送与花二,花二只得吃了,也回送李二一盏,道:“有话快说。”

  李二道:“且慢些,说将来,恐你酒也吃不下了。”

  花二疑心,只得又吃了几盏道:“大丈夫说话不明由,如钝剑伤人。说明了,倒吃得酒下。”

  李二故意欲言不言,花二道:“罢,你既不道,我也不吃了,去罢。”

  李二道:“说来恐你不信,反嗔怪我。”

  花二道:“我不怪你。”

  李二道:“也罢,说与你知,怪不怪凭你便是。那任三这几时你曾会他幺?”

  花二道:“数日前,他馆中回来,我到他家中去吃酒了。”

  李二默然。又说道:“哥,前日二娘骂我这日,任三到你家,二娘把他藏在家里,被我知道了,要进去搜捉。因此二娘急了,反骂将起来的。你是个大丈夫,不可被妇人骗了。”

  花二想了又想,我妻子好端正的,怎说起这般说话。便道:“你既知道那日任三是在我家,就该直说了是。今据你此言,他两人一定有奸了。此事不是当耍的,可直直说来我听。”

  李二道:“说也没相干,我亲眼见他进去多时,不见出来,所以要搜。若是假说,天诛地灭。你若再不信,去问你邻居周裁缝便是。”

  花二说道:“是了,想此事有些因。多时不见他,想是那日躲在我家过夜,被你知觉,恐你埋伏捉住,不好出门。反说来寻我,同我出门,方可掩人耳目。是了,是了,再不必言。必定事真矣,除非杀了二人,方消我恨。”

  李二道:“且禁声。事倘不成,反为不美。还须定计,方可除之,”

  花二忙问何计较,李二道:“计较倒有,只是不可又被二娘识破,反受其害。”

  花二道:“不妨不妨,我自然谨密就是了。”

  李二道:“事不宜迟,你可今晚扬言,假说明早要在府城去有何事理,一面去约任三到家里说话。不可等他来,你可先出门去。他若来见你不在家,自然又留过夜,待我与你探听,如在时,报你知道。你却回家下手便了。”

  花二道:“是了。且别着,明日再会。”

  李二道:“万不可泄漏。”

  花二说:“不须分付了。”

  竟到门首,恰好裁缝在家,叫道:“周师父,有一句话出来问你。”

  那老周见了花林,便心照了。忙说:“有何见教?想是要我裁衣幺?”

  花二道:“你不可瞒我。我这件事,也料难瞒你,那任三之事,你可曾见来幺?”

  老周道:“大官人,我老人家不管这等閑事。此乃阴骘之事。罪过,罪过。露水夫妻,乃前世定的,只要自己谨慎些儿就是了。何必问我。”

  花二听了这几句话,实在是了。道声请了,便回家,扯开了门,倒假意儿全无恼色道:“我明日要往府城中去,可与我打点着,备些酒莱。”

  二娘道:“你去何干?”

  花二道:“去寻一个人讲话。”

  二娘暗暗欢喜不题。

  且说那李二说这场是非,自己心中猜道:“花二回去,必然去问周裁缝。不免随步儿走到裁缝门首一问。”

  老周看见了李二,连忙走将出来,将花二问的情由叙了一遍道:“十分相信了。”

  又问李二道:“何计捉他?”

  李二道:“一面花二假说出门,一面反教任三到家说话。倘或走来,见花二不在,自然又上钩了。那时我与他探听,果然如此,去报老花。管取双双都做无头之鬼,方称我心也。”

  且说次日,花二起来,对妻子道:“我今就要府中去。我想前日扰了任三官,今日顺便安排些小菜儿,添着几味,请他来答席。我如今去约他,他若来迟,你就陪他吃了便是。”

  二娘满心欢喜道:“哪有我陪之理。”

  花二假意买些物件,一面见了李二,约定今日看任三动静,先将那把利刀交与李二收看,一面自去见了任三,约他下午到家说话不题。

  且说周裁缝被张典膳家的家人再三催做衣服,只得去做。

  须臾,奶奶出来道:“师父为何事不来,担搁到如今?”

  这老周叫声道:“奶奶,只因穷忙,误了奶奶的事。今日我对门邻舍花家,有天大一桩事,我要在家里看看的。被管家逼不过,只得走了来。”

  奶奶听他说出花家两字,问道:“莫非是那花林家里幺?”

  老周道:“正是。奶奶为何又晓得?”

  奶奶道:“他家与我有亲。今日他家有何大事,可对我说。”

  老周道:“既是令亲,不便说得。”

  奶奶道:“不妨。有话快说。”

  老周原是个口快的人,见逼得紧,料想毕竟难以隐瞒。便道:“莫怪了我,实对你说,他妻子二娘,生得妖娆标致,与一个任三官相好,搭上了。”

  奶奶道:“那任三官在何方?是甚幺人?”

  老周道:“他父亲做任典史官是的。”

  奶奶着紧道:“他两个敢做出此事来了幺?”

  答道:“走长久了。花林有一朋友,名叫李二,要去踏浑水。二娘不肯,后来被他撞破了。昨日与花林说知,今日李二定计,假说花林往府城中去,反约任三来家,料然二娘留他过夜。今晚双双定做无头之鬼矣。”

  张家奶奶道:“你缘何晓得?”

  答道:“李二与我极厚,他说与我,叫我相帮他动手。故此晓得。”

  那奶奶听了这番言语,三脚两步,竟入女儿房中,一五一十,尽情说了一遍。

  女儿道:“如何可救得他方好。”

  奶奶道:“且不可响,我亲去与二娘说知,救他一命。报他前日之恩。一面着家人骑马速到任家,说与任三官,今日切不可往花家去,有人要害你性命。坐在家中,不出门,可保无事。”

  女儿道:“娘既自去,还用速些方好。”

  即时唤了女轿,飞也似 到花家。轿夫叩门,二娘听见门响,只说是任三官到了,开门一看,恰是张奶奶。又惊又喜,忙忙施礼。称谢了一番道:“花官人在那里?”

  二娘道:“为府城里有事,出门去不多时。”

  奶奶想道:“此事是真的了。”

  二娘道:“奶奶里面请坐。”

  二人轩子里坐下。那奶奶悄悄的在二娘耳畔说了一遍,惊得二娘面如土色,牙关打战。

  呆了一会,倒身拜谢:“此事若非奶奶来说,必遭毒手。”

  奶奶道:“一来答报前思,二来救小婿一命。”

  二娘感激不尽,就将请三官酒食摆将出来,请奶奶吃了几杯。辞别去了。

  任三官在家,正打扮得齐齐整整的出门。未及几步,只见张家的人慌忙扯住了,附耳低言,说了一回。

  三官大惊失色,沈吟一会,道:“知道了。”

  打发张家之人进了内吃饭。自家回身坐在书房里想:“我不去,谅二娘无害。不免写一封字,着文助拿了,只说有事,不及领酒。

  花二见时,必不生疑心。”即时封好,文助拿了,

  竟至花家投下。二娘阻当道:“叫三爷切不可来。”

  且说李二留花林在家饮酒,只等任三上钩。李二心下不定,不知任三去也不曾。

  走到任家。问一个老管家道:“老官,你三爷往花家吃酒,可曾去了幺?”

  那管家便信口儿道:“去了。”

  李二见说,欢天真地走回与花林道:“任三已到你家去了。”

  花林咬牙切齿道:“可恨,可恨。”

  李二劝着,大碗而吃道:“多吃些,好动手。”

  不觉天色将晚,花林提刀便走。李二道:“且慢去,待我去探听,或在你家楼上,或在后轩。走去一刀了事。倘然捉不住,被他走了,反被他笑。你可坐在此,再慢慢吃两碗。我去看了动静来回你。”

  且说二娘心下思量:“没有汉子,怕他怎的。只是可恨李二,他帮我丈夫,害我性命,想他必然先来探听。我有道理在此。”

  正是,人无害虎心,虎有伤人意,先将灯火点起,放在竈上,又去把大门半掩着,自己坐在中门。暗地里专等李二来。

  不想李二把门一推,却好半掩的,一直悄悄走至中门探听。

  二娘认定果是李二,便叫道:“三郎,这边来。”

  把李二一把搂定,便去扯他裤子。

  李二一时浑了,欲火难禁,想道:“日常要与他如此,不能上手,不如认做任三,快活一番再说。”

  两个在轩子内弄将起来。弄得李二快活,想道:“我且弄完了回去复花林,说任三不来,且再理会,留下此妇,再图久远。”

  那二娘虽知不是心上人,但为成事,也刻意奉承,故意弄妖作势,把个风流穴儿尽管往李二的骚根迎凑夹迫,李二十分得趣。

  且说花林等得不奈烦了,想道:“为何不见来?想是撞着任贼,厮闹起来。倘被此贼走了去,怎生气得他过。”

  提刀在手,一口气走至门首。见门开的,竟往里走。

  二娘一心儿听着,听得脚步响,知是花林来了。便大叫:“四邻人等,有人见我丈夫不在家,在此强奸我!快快走来捉他。”

  李二听见,要走,被二娘紧紧拘定,那里动得。

  花林为人极莽,上前摸着奸夫,一把头发抽住,不由分说,一刀便砍,头已下地。

  花二又来捉二娘,被二娘早取门拴在手,花二不提防,被二娘将刀扑地一打,那刀早已堕地,二娘忙忙早把刀向小屋上一撩,那刀不知那里去了。

  花二道:“淫妇,休得撒野。我闻知任贼向来与你通好,今日特来杀汝。今奸夫现死,你何敢无礼!”

  上前来捉,被二娘将拴照手一下,叫声:“呵唷,疼死我也!”

  再嚷道:“了不得,决不干休。”

  二娘骂道:“癡蠢东西,世上那有强奸杀妻子。我在此叫喊,你为丈夫的,帮我拿他,方是道理。怎幺杀了强奸的人,又要杀我!”

  花林骂道:“休得油嘴。李二说,你二人和奸已久。想是今日知我来杀,你故此反叫强奸。思留生命。休想饶你。”

  二娘道:“怪不了你要寻事。我怎得知。任三叔是个读书人,那有此心。”

  花林道:“还要油嘴,一个任贼,现杀死在地,还这般可恶。”

  二娘道:“蠢东西,方才李二进门,他道:二娘,向来慕你姿容,相求几次,今日从我,救你一死,若不相从,你命休矣。说罢,把我牵倒在此。我坚执不从,被他就强奸去了。叫得口干。那得人来救我。你杀的是李二,怎说是任三!”

  花林走到尸旁,取灯相照。把头提起,仔细一看,吃了一惊。竟连忙撒在地下道:

  “是了,几次奸你不遂,故生此计。方纔狠留住我。他自先来行奸。他想我未来,放心行事。想皇天有眼,自作自受。且问你,任三今日几时去的?”

  二娘道:“他不曾来。你出门不多时,着一小厮,拿一封字儿道寄与你看。”

  即将这封字,递与花林。花林洗净了手,灯下看罢道:“原来不至我家。李二又与我说来了,一发情弊显然了。杀得好。险些儿误了你一条性命。”

  二娘冷笑道:“指奸不为好,撒手不为奸,捉贼见赃,捉奸见双。好没来头,为何杀得我!只是这死尸,看你如何发放!”

  花林想了一会道:“拿一条口袋,将来袋起。驼去丢在李二家中。况他井无甚人往来,那里知道是我家杀的。只要瞒得外边邻舍方好。”

  二娘道:“今日周裁缝闭着门。间壁王阿爹往女儿家去了。这边张家,下乡差使,阿妈也不在家。我方纔这般大叫,都不在。所以被他强奸去了。如今想都不曾回。趁早装了送去。”

  先将地洒上清水,洗得洁洁静静,相帮花林背上了肩,一气走,竟到李二门首,把门推开,将尸首倒出就走。把袋撒在官河内。

  到家,只见二娘倚门相候。花二道:“为何站在此间?”二娘道:“里面坐着,有些怕人。”花二道:“不妨,怕他做甚。”取火来打了一个醋炭,整起酒来对吃,食罢上床倒取乐一番。

  二娘从此收了心。与花二道:“我姑娘年已老了,独自无人,不若接来,家下相伴着我,免得你心猜疑。”

  花二道:“有理,我今立志不去游手好閑了。将前日张家送的物件,变换作本钱,做了生意过活。”二娘喜道:“这般才是。”

  任三官也收了心。择日娶了妻子。夫妻和顺,再不想去到花家閑走不提。

  且说那口快的老周在张家做得衣服完成,回时已将黄昏。往李二门首经过,想道:

  “不知此事如何了,若是停当之时,取他的五两头。”

  不免推推门看,见门是开的。

  “原来已回家了。”一头叫,一头往内走。绊着尸首,跌在尸上,把手摸着是人,怎生睡在地上?又湿渌的?想是吃醉了吐的,不若今晚且回。明日来取便了。

  扒得起来,身上跌烂湿,把门带上了,一步步走回来,将匙开了,进门也无灯火,竟自上床睡了。

  且说次日,那李二邻居有好事的。叫道:“李二哥,日高三丈,还未开门。”

  信手一推,见身首异处,大吃一惊。叫道:“地方不好了,不知李二被何人杀死在此。”

  不时间,哄动了许多人。地方总甲看道:“莫忙,现有血迹在此,大家都走不开,一步步挨寻将去,看在何处地方,必有分晓。”

  众人一齐跟寻血路,直走到周裁缝门首便没了。看他门是闭的,众人乱敲乱打。惊得老周跳起床来,披了衣服,下床开门。

  众人见他满衣是血,都一声喊道:“是了,是了。”

  登时推的推,扭的扭,竟到华亭县,稟了太爷。那知县未免三推六问。

  那老人家又那里受得刑起,死去还魂,押入牢中,做着一桩疑狱。一面着地方里甲即同收尸回报。

  后来周裁缝死在牢中,拖出去丢在万人坑内,未免猪拖狗扯!只因舌尖口快,又贪五两银子,竟要害人生命。

  花二娘命该刀下身亡,只因救了任三的妻子,起了这点好心,故使奶奶搭救了一条生命。

  正是:心好祇好,心恶祇恶。仔细看来,上天不错!

  - 终 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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